楔子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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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碧梧不禁想到,于是不敢耽搁,正当她准备喊人来寻的时候,忽听见从一墙之隔的芍药花圃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来,虽然狂风没耳嘈杂声大,但她依稀还是辨别得这笑声是皇后娘娘无疑。
  “娘娘!”
  刚走到与芍药花圃相连的月洞门前,碧梧一眼便看见斜前方跌坐在地上的叶寒,吃惊一喊便连忙拔开腿向她跑去想扶她起来,全然不知茂密竹林遮掩后站着的帝王,盛怒已达极致经不起半点外来刺激,更不知帝王手中的长刀已然举起正向她挥砍而去。
  “别过来!”
  “滚!”
  霹雳一声惊雷忽然落下,瞬间响彻天际,将叶寒焦急的呼喊声与青川不耐烦的怒吼声淹没得消失殆尽,待声音尽止,一切已尘埃落定,再难挽回。
  小径旁被拦腰砍断的长竹凌乱散落一地,临近处几乎被砍断一半脖子的碧梧亦倒在地上,血流如注里白骨依稀可见,就这样还微微抬起头望着前方只有几尺之隔的叶寒,眼神懵懂无辜极了,就好似在无声问叶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般。
  “碧梧!”
  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碧梧,叶寒大受刺激,连忙挣扎着身子爬到碧梧身边,用手紧紧捂住她血流如注的脖子,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按紧,那温热殷红的血还是不住大开的伤口处接连涌出,染得她满手都是。
  “没事的没事的,我现在就去喊御医,你不会有事的,不会有事的……”
  看着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碧梧,叶寒满眼通红是泪,虽然嘴里不停说着话安慰着碧梧,但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在安慰碧梧还是在安慰她自己,而地上,碧梧看着近在咫尺的叶寒,嘴微微蠕动着张开好似想要说话来着,然而糊住满嘴的浓血却堵住了她的话,只随着涌出口的血发出几个模模糊糊根本就听不清的音就眼神一滞、双眼一翻就去了。
  惊雷一过,天上这蕴积了良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,一滴一滴,稀稀疏疏,不大,却打得细叶轻颤摇晃,心里一片冰凉,而这前后也只不过一瞬间不到的功夫而已。
  地上,叶寒仿若木偶般呆坐不动,捂住碧梧脖颈的双手仍保持着紧握不放的姿势,任由开始变大的雨打湿发间,划过眼眶,满脸雨水肆意里也不知是天上落下的水还是她眼中流出的泪,一同混合落下,很快便打湿了全身。
  此时,似玉珠倾盆而落的暴雨已打得天地间一片哗啦作响,万物哀哀唤疼,雨势盛烈里,就连本应生机昂扬的初夏细叶也变得萎靡不振,只能耷拉着被打穿得千疮百孔的叶身无力垂落着,接受着狂风暴雨的无情冲刷洗礼。
  骤雨不歇,地上一股股细小水流就汇集成一条溪河,也学着大江大河朝地势低洼处奔腾倾泻而去;大雨瓢泼里,叶寒早已是浑身湿透却仿若浑然不知般,抬起手缓缓合上碧梧死后仍大睁着的双眼,边平静问道:“你为何要杀她?”
  青川征战沙场多年,手中人命无数,可亲眼见他杀人她还是第一次。惊愕之余心中更是疑惑难解,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他要杀碧梧,一个与其毫不相干的无辜之人?
  雨声嘈杂里未听见青川回话,叶寒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,那张雨水肆虐的脸上仍是似水般的平静,可心里却已是波涛翻滚,怒气难掩,“她做错了什么,你为何要杀了她?”
  “一个宫女而已,死了就死了,有什么大不了?”看着叶寒满脸的悲恸不已,青川也实在想不通,更难以接受,宁致远也就罢了,如今一个宫女就能她痛哭流涕伤心欲绝,对他翻脸质问,那他算什么?难道在她心里,自己连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都不如?
  “……一个宫女?而已?”叶寒听后,心里的底线备受冲击,她不禁低头看了看青川手中被雨水还未洗净血迹的长刀,再转头看了看还浸泡在血水中的碧梧,实难相信这一句毫无半点愧疚悔意的话是从青川口中说出,这么轻飘随意,就好像人不是他杀的一般。
  心里的底线彻底被冲翻,叶寒也彻底被激怒,冲着青川大喊道:“那是一个人,活生生的一个人,是一条人命,你就这样不由分说杀了她?”
  她记得自己初到长宁宫时,碧梧便是个爱低着头的安静姑娘,少言寡语也不献媚讨好,但做起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,自己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总是做得妥妥贴贴,从不给人添丁点麻烦。她还记得听碧梧有次说过,她父亲早逝,在家乡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,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几年之后可以出宫然后回家侍奉在母亲身旁,而如今,都成了她永远也实现不了的遗憾。
  看着悲愤交加的叶寒,青川眉眼冷峻依旧,视若无睹。她对所有的一切人和事有心有情,唯独对他无心无情,这些年这样的事还少吗?他早就习惯了,所以并不想多做理会,因为他现在只想知道……“当年你去夏州,到底有没有与宁致远做过对不起朕的事?”
  一日不到,两条人命,到这地步,他关心的仍是这个!
  雷雨交加,漫天的雨势又陡然增大了许多,叶寒望着滂沱大雨中站立不动的青川,看着身上被打湿透的青色长衫如墨越染越黑,也越发衬得上面用金丝绣出的龙纹清晰可见,整个人就如同泰山巍峨屹立不倒,亦似高寒本无情。
  如果在这之前两人只是简单地感情上的不对等,在这一刻叶寒才真切明白她与青川是三观上的彻底不同: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,世间众生都得臣服于他脚下,在他眼里杀一个人跟踩死一只蝼蚁没什么两样,而她虽来这异世多年,也适应了这异世里的尊卑有别高低贵贱,可无论她在这异世里适应得有多好,她终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,更做不到因一己之喜怒而随意剥夺他人的无辜性命,因为在她心里人人平等的现代观念根深蒂固,这是完全与这异世的思想价值观念所违背的,这是她与异世不能彻底相融之处,也是她跟青川永远不可调和之处。
  雨帘如瀑遮目,可叶寒却将青川看得清清楚楚。也在这一刻,她才彻彻底底认清了青川,认清了两人之间这些年矛盾不断的根本原因,也因此对他最后的一点情意与奢望彻彻底底捏碎殆尽。
  地上,碧梧的身子已经变得冰冷僵硬,叶寒慢慢松开捂住她脖颈伤口的手,替她整理好衣襟,拂去她脸上的泥水落叶,然后坐直身子直面向青川,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来没有如此清澈明亮、界限分明。
  “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做没做过吗?那我现在就告诉你,”叶寒的声音很轻,还是如平日里微风拂面不寒那般没什么两样,可又是那般明显的不同,狂风暴雨都割断不了她话里的坚定决绝,就这样一字不差清清楚楚传了青川的耳朵里,“我都做了。”
  长刀一抖,挂在刀锋上的雨珠倏然惊落而下,立刻没入一地淡红的血水中消失不见,而上,顺着那流畅光滑的刀身望去,那握着刀柄的大手更是骨节凸大青筋狰狞,轻颤个不止,明明握得甚紧却又好像握不住随时都会掉落在地一般。
  叶寒看见,嘴角似笑非笑,话不止,“当年在夏州的数日,如你所想,我与南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。早年在云州时我与南之便情投意合,亲都订下了只差拜堂成亲,这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,若不是后来夏国国危,南之身为夏国皇子推脱不了肩上的家国责任,才不得已舍弃了我而另娶她人,要不然哪还有你这个后来之人……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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